鼠年的春天來得讓人有些茫然,新冠疫情在春天打響了保衛(wèi)戰(zhàn)。宅家,為自己,為國做貢獻(xiàn),但春的腳步無法阻止,望窗外,處處已是春暖花開。新春吐露,香椿樹就在春天的不經(jīng)意中,悄悄探出頭來,給姹紫嫣紅的春天披上一道紅油油的色彩。
故鄉(xiāng)的田頭上,父親不知何時種植了一棵香椿樹,坡地的路邊,香椿樹經(jīng)年累月的成長,一年比一年高。每年,待香椿初露新芽,大概在驚蟄過后,母親就會采摘一些椿芽,拿回家后,淘洗干凈,然后將椿芽切細(xì),雞蛋打散,與香椿芽一起攪拌均勻后入鍋煎餅。淡淡的清香,伴著一股猶如樟腦、丁香的氣味撲鼻而來,禁不住讓我食欲大開。母親說:“喜歡吃的話,樹上還有椿芽,下次母親就多給你做點。”
香椿樹長到碗口粗時,椿樹根部便長出許多次生根,父親就將次生根苗移栽別處。父親說:“一棵香椿樹,滿足不了椿芽吃,多栽幾棵,以后就可以一飽口福了。”春天里,鄰居見我家香椿長出三兩片嫩芽時,就來采摘,父親非常高興。母親也說:“香椿芽多了,吃不完也是浪費,送些給別人,大家吃大家香啊。”母親的話語,如一縷春風(fēng),潤澤了我的心田。漸漸長大的我,在父母的言傳身教下,懂得了“己所不欲,勿施于人”的道理。
三十多年前往事記憶,直徑二十多公分時椿樹,姐姐要出嫁了。那時家里清貧,但也不能讓姐姐凈身出戶。母親和父親商量后,決定砍掉那棵香椿樹為姐姐添置嫁妝。我是看著香椿樹在父親的刀下慢慢倒下的,父親撫摸著香椿樹,不禁喃喃自語:“這樹長勢不易,砍掉可惜了,但我閨女要出嫁,得給她做家具啊!”我對父親說:“爸,你還栽有幾棵香椿樹,好好管理吧。”父親暗淡的眼神突然有了希望。姐姐的書柜面料就是香椿做成的,姐姐聞了又聞,連聲說:“這桌面好香,一股香椿的味道。”
漸漸長大的我,離開了家鄉(xiāng)。故鄉(xiāng)對我來說漸行漸遠(yuǎn),但香椿樹一直伴隨我的記憶瘋長。那天,朋友帶來一小把香椿芽,問我吃過沒有。我告訴朋友:“香椿我是從小就吃著長大的。”朋友一陣驚訝,信誓旦旦地說:“那我今天給你露一手椿芽煎蛋,咋樣!”蛋餅一上桌,我夾了一口,感覺味道不太細(xì)嫩,粗糙,有香椿的味道,但口感晦澀,如同嚼蠟。我對朋友說:“春芽的最佳采摘期就在谷雨前,這時長出的芽相當(dāng)之嫩,肥大而脆嫩,香味濃郁,味道正宗。一旦過了谷雨后,長出的芽不叫椿芽而叫芽葉了,就失去了做菜的價值。”
香椿樹,有著“樹上蔬菜”的美譽。我在超市里看到香椿芽,捆成一小捆一小捆的,拿起細(xì)看,才發(fā)覺這香椿芽與家鄉(xiāng)香椿芽大相徑庭,快趕上吃香椿葉了,而且價格還高得離奇。小時后吃慣了母親的椿芽煎蛋,料想這椿芽派不上用場,于是轉(zhuǎn)身走出超市,回家自個兒到田頭坡上去采。
老家田頭上,油菜花兒黃燦燦一片,各種花兒在春光中舞蹈。我尋著當(dāng)年父親種植的香椿樹而去。幸好還有兩三棵椿樹在春風(fēng)中萌芽,我挑選最嫩的芽摘了一束,拿回家,學(xué)著母親當(dāng)年的樣子,做起香椿煎蛋、香椿拌豆腐、涼拌香椿芽等。唇齒留香,讓我找回了媽媽的味道。
“少小離家老大回,鄉(xiāng)音不改鬢毛衰”。不管行走多遠(yuǎn),香椿的味道是濃濃的鄉(xiāng)愁,更是春天的味道。(王帥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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